文
维克多财经专栏作家
永续债，意思就是每年给你付利息，但永远不需要还本金。
跟股票、票据这些东西一样，永续债最早出现在商业国家荷兰。早在17世纪就发行了，到今天还在运行。
永续债对政府来说压力就小多了，而且在社会上造就了一批跟英国政府绑定的阶层：只要政府还在，利息就可以拿下去。
金融市场终于搞了个大新闻！
工商银行在7月26日发行了亿元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所谓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就是我们所说的永续债，意思就是每年给你付利息，但永远不需要还本金。
永续债发布进行时
工商银行发行募集说明书显示，这次还开放了有条件赎回条款：发行人（工商银行）自发行之日起5年后，有权于每年付息日（含发行之日后第5年付息日）全部或部分赎回本期债券。
本次发行是为了补充银行资本金，当然这种好事不能让工商银行一家占了，后边农行也将发行永续债，金额是亿，据说渤海银行也将发行亿永续债。
在发行公告里，有两个条款引起我的注意。
01、减计条款：
当其他一级资本工具触发事件发生时，即发行人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降至5.%（或以下），发行人有权在报银保监会并获同意、但无需获得债券持有人同意的情况下，将届时已发行且存续的本期债券按照票面总金额全部或部分减记，促使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恢复到5.%以上。
02、利息发放条款：
发行人有权取消全部或部分本期债券派息，且不构成违约事件，发行人在行使该项权利时将充分考虑债券持有人的利益。发行人可以自由支配取消的本期债券利息用于偿付其他到期债务。
取消全部或部分本期债券派息除构成对普通股的股息分配限制以外，不构成对发行人的其他限制。若取消全部或部分本期债券派息，需由股东大会审议批准，并及时通知投资者。
意思就是因为永续债用于补充资本金，所以当资本金不足的时候可以直接在债券账面金融上扣，扣完为止；利息发放也可以随时停止，且不算违约。
这种债券我也想发，可惜脸不够大。
其实永续债不是个新东西，自年发行国内第一只永续债起，15年以来永续债市场快速扩容。年，永续债预计发行规模超亿，市场上非金融企业永续债的存续规模已超1.5万亿元，债券数量超只。
当然过去主要是企业发行的比较多，从企业性质来看，地方国企和央企的占比达94%左右。从行业分布来看，永续债的行业分布集中在建筑装饰、综合、交运、公用事业、采掘等重资产行业，这部分行业的资产负债率基本在50%以上。
永续债好处多多
要问这个东西是谁发明的，跟股票、票据这些东西一样，最早出现在商业国家荷兰，早在17世纪荷兰就发行了第一个永续债，到今天还在运行。
耶鲁大学就是这个永续债的持有人之一，年，耶鲁大学还专门派人去取了该债券12年的利息，共计.2欧元。当然这点钱连机票都不够，已经成了一个仪式，不过也充分证明了，荷兰人的信用确实杠杠的，这都过去快年了啊！
中世纪欧洲王室和政府经常破产，这一破产不要紧，债主可就倒血霉了。
西班牙大名鼎鼎的富格尔家族就是被西班牙王室三番五次破产搞垮的，17世纪的时候英国王室的财政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最后成立的英格兰银行，也被债务问题困扰，根本连和法国打仗都打不下去了，因为没有钱。
折腾了几十年，终于在乔治王时期的沃波尔首相手里解决了，这个办法就是永续债。这样还本金的压力就消失了，只付利息的话就相当于养一批不干活的公务员好了，这个压力对政府来说就小多了，而且在社会上造就了一批跟英国政府绑定的阶层：只要政府还在，利息就可以拿下去。
这在当时叫年金制度，很多有钱的欧洲寡妇，就是靠继承丈夫年金过着至少衣食无忧的生活。
由此，政府的压力也越来越小，因为纸币永远在贬值路上，就如同耶鲁大学持有的荷兰永续债，当年买的时候估计还挺值钱的，现在十年的利息不过多欧元。
那些持有年金的人，过完自己这一生也就差不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可能一个年金吃几辈子。
对于投资人来说，投资最重要的就是本息两清，现在永续债出台，而且是随时减计、还可以随时挪用应付利息的债券，怎么看怎么都是要为银行的庞大债务做劣后，直到永远……
风险何在？
大家都知道，自人类社会进入近现代以来，基本每过几十年就会重构一次货币体系。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各国废除经典金本位，货币体系陷入混乱，直到年欧洲各国才重新建立起以黄金和英镑纸币为主的金汇兑本位制，这一货币体系持续了3年；
年美国经济危机爆发，到年，各国相继废除了金汇兑本位货币体系，然后各国货币竞相贬值，世界货币体系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又过了5年，年，人类进入第二次世界大战，金汇兑本位货币体系仅持续了5年；
二战及战后一段时间，除了美元、英镑之外的其他纸币，几乎全都贬值到一文不值。直到年，美国主导建立起布雷顿森林体系——以美元为核心的金汇兑本位制，全球货币体系终于稳定下来；
这一货币体系稳定时间较久，一直到年美元支付危机爆发，尼克松宣布关闭美国黄金兑换窗口，算下来持续了27年时间；
少了黄金这个锚，年之后，世界货币体系又陷入到混乱之中长达11年，直到年美国重新建立起石油美元体系；
年到年，稳定的货币体系持续了26年，爆发了世界金融危机，各国都争相货币宽松政策，一直到今天，新的稳定体系还在探索中。
发行永续债的目的
最后一个问题是，发行永续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能不能实现？
英格兰当年的沃波尔政府把短期债务转化成永续债，债主是包括了从国王大人到升斗小民，政府避免了还本金的负担，那么只需要利息支出。但是没有进项，利息从哪来呢？于是英格兰在解决内部债务问题后，一方面有钱扩张，一方面需要扩张。
不管是跟法国死磕，还是殖民印度，背后都有深刻的财政需求背景。这才有了克莱武将军带着几百人搞定孟加拉的壮举，第一年就收入40万英镑，也有了那句对克莱武将军的不休评价：在英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么小的代价获取这么大的胜利。
大英帝国布武全球，不能说跟他们完美解决了内部危机无关。同时这种玩法把全体债主都绑在了大英帝国的战船上，胜利大家就都有年金拿，失败呢？失败就从国王到老百姓全部完蛋，一个小小的永续债居然把国家凝成一体了。
但是看工行发的永续债，那两个条款，好像老百姓也不敢买啊，最后估计只有央行自己买了。同为永续债，背后的本质还是有所区别的。如果只是为了补充银行资本金，最多就是对银行股是个利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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