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娘子传奇》中，谁是最大的反派？
前半段的法海，后半段的金钹。
前者视白素贞为终极猎物，后者视胡媚娘为线抽傀儡。人间悲剧在他们举手投足间轻易地发生。所以我们对他们的恨，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
但是，当故事走进第三十一个年头，我的答案发生了改变。
谁才是《新白》故事中，最大的恶人？
当朝相国梁王爷。
稍微仔细一点，你会发现这个人物之“恶”，贯穿了全剧。
他在前半段搅动了白素贞命运的浑水，二十年后，他以更加极端的方式掀起了许仕林人生的波澜。
他一生行为的准则是：睚眦必报，重拳出击，不留活口，务必致命。
而他与法海、金钹最大的不同是，他的“恶”是不分人的。他的“恶”，具有十足的普遍性。
01
出一个“新白迷”很容易回答的问题。
《新白娘子传奇》中，有一个明显的漏洞没有填上，是哪个？
临安城刘老伯家，珠儿姑娘。
这位眉清目秀的珠儿姑娘，自从两年前被梁王爷之子梁连仗势欺凌后，五内郁结、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她家境贫寒，靠老爹每天运城中的馊水维生，是高高在上的梁王爷口中的一介草民。
但正是这位运馊水的刘老伯，曾在许仙人生中最危急的关头救过他一命。
并且，因为帮助许仙逃离临安城，他被梁王府的护卫活活打死。
许仙曾许诺，只要能逃过此劫，一定回来医治珠儿姑娘。
但故事一路惊险，再没有闲笔提起这个可怜的珠儿姑娘，也再没提到过这个遭遇了灭顶之灾的家庭。
对这个平凡的无辜家庭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正是当朝相国梁王爷。
而这个家庭的不幸根源，只是梁连在偶然中发起的一次色心。
对梁府而言，一介草民的生与死不足挂齿，甚至不值一提。
为何？
梁王爷三朝元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学生遍布官场，人脉交错复杂。
梁王府自上至下弥漫着杀气，即便是最低等的护卫，在临安城亦能横行，他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
知道和梁王府作对的下场是什么吗？
几十年一手遮天，梁王爷享受着皇帝一般的巅峰感觉。蛮邦来朝，要先向王爷献上贡品；宫中没见过的宝器，在梁王府的藏宝库中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梁王府的监牢里，扣押着各类没有触犯过法律的“犯人”；而上至朝廷，下至地方的官员任免，他轻而易举就能把握。
梁王爷不怕任何人，甚至不怕任何鬼。
他不认可“恶有恶报”的说法，也不相信自己会有一个不可捉摸的未来。
在他看来，即便恶事做尽，亦有方可解。
何方？
信佛。
信佛的第一个做法，是结交当今最有名的和尚，那自然是法海；
信佛的第二个做法，是斥重资修寺庙、塑金身，那自然是金山寺。
二者加持，梁王爷高枕无忧。直到他遇到白素贞。
02
梁王爷一生，最怕白素贞。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普通人的“怕”会引发出“退意”，以退意保平安。
但梁王爷，甚至梁王府恰恰相反。他们的“怕”，引出了更凶猛的进攻。
“小青盗宝”一件公案，先不论是不是“盗取”，只说那四件宝物，是梁王爷克扣的朝廷贡品，再加上白素贞法力惊人，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就是这样，梁连都要对许仙执行“穿锁骨”的酷刑。
对“异类”尚且如此，对普通人的残酷更不必多言。
对他们来说，拦路者，无论有意无意，都该杀。
梁王爷与法海成了朋友，而二人连结的方式，是利益的牵扯。
法海需要梁王爷的号召力和钱财来维护佛寺的运转；梁王爷需要借助法海的法力来为他清理障碍，消除罪孽。
虽然，罪孽并不会因此而消弭，但或许对梁王爷而言，神佛都是“伪命题”。
他没有信仰，更谈不上虔诚，当他的独子梁连万蛇穿心，灵魂被恶鬼阻道，他心中都毫无悔意，只会扬言，要拆了这金山寺。
永远不会反省，是恶人的重要标志。
03
就是这样一个恶人，在《新白》中是怎样的结局？
善终。
不仅善终，连他善终的过程，都耐人寻味。
他失去独子后又过了20年，当他知道朝廷秋试的考生名单中有一位许仕林，那正是仇人白素贞的儿子时，虽年迈却歹心不减。
他从人名单中划去许仕林的名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直到许仕林高中魁元，梁王爷都没有放弃。
他甚至搬出了当年白素贞之事，以此阻挡皇上对新科状元的钟意，直到许仕林被押入死牢。
若不是文曲星下世，许仕林将成为又一个冤魂。
幸而小青解围，在殿前将梁王爷私藏朝廷贡品之事全盘托出。
这是什么罪？
满门抄斩之罪。
但有意思的来了。
“朕念你是三朝老臣，克扣贡品之事当不予追究——只是你身为百官之首，不为国抡才，而以一己之私蓄意陷害栋梁，”
皇上在众官面前表现出该有的威仪，罪名定性后剥去了梁王爷的官帽，脱去了梁王爷的官服。将他投入监牢，等待三部会审后再行发落。
而刑部、吏部、礼部三部的主事者，刚好都是梁王爷的门生。
皇上将三人宣至御前，彻底表明心迹——
朕有意饶梁王爷一命，而且，如果你们能找出对他有利的证据，朕还能将其官复原职。
从这个有趣的，惊人细节开始，梁王爷再次回血，重回人生的缓平直道。
白素贞在御前为梁王爷求情，加上小青制造出的有利证据，皇上顺水推舟，梁王爷又是梁王爷了。
到了《新白》的结局，梁王爷与从前唯一的不同，是懂得了退出。
他与夫人来到钱塘，感谢白素贞的救命之恩。两家冰释，甚至能喝一杯许仕林的喜酒。
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再没有人听到冤魂的哭声。
那些哭声中，有珠儿姑娘为父亲惨死发出的恸哭，更有可能，是她对自己悲惨一生的叹息——她的后来，大概也是活不成了。
《新白》是一个神话传奇，它并不是一个沉重的故事。但当我们转眼去看那些主线以外的故事时，心中不由感慨这人间之恶。
而梁王爷，正是人间恶魔的代理人——
屠刀并未放下，他只是老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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