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们知道吗?太子殿下在人间的那个伴侣也飞升了。」
「当然知道啦,而且还听说太子殿下发了很大的火,直接把人家的灵根都砍断了,嗯嗯,肯定很痛。」
「活该,这种弑夫证道的做法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没让她灰飞烟灭已经算是仁慈了吧。」
几个小仙女从旁边飞过时,我正在灵河边刷马桶。
按理说神仙应该是纯洁无瑕的,不需要上厕所。
但谁让我一来就惹怒了九重天最尊贵的上神殿下呢。
现在,就算没有马桶也会给我变出一堆。
马桶的恶臭混杂着伤口处的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我强忍着恶心,头也不抬地认真清洗着一个个马桶。
一直忙到了深夜,我才拖着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回到住处。
负责照顾新人的一个老仙女偷偷给我送来了药,语气心疼:「我们殿下平时不是这样的,唉。」
我接过药,轻声说:「没事的嬷嬷,我本来就没什么灵力,能做一个洗马桶的仙女,已经很满足了,谢谢嬷嬷大老远给我送药。」
这话一出,同屋的人都嘲笑起来。
流言蜚语从罗帐后传来。
「我要是她我早就撞死了,怎么还有脸待下去的?」
「你说她和那些话本子里的负心汉有什么区别,恐怕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能和殿下做一世夫妻,才真是她千世万世积累的福气。」
嬷嬷见我无动于衷,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送走嬷嬷后,我和衣躺下。
我以为我会累得倒头就睡。
可九重天的白天和黑夜一样长,长到让人受不了。
晚上风大,我睡的小床离门最近。
我抱着薄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口中呼出的都是冷气。
这幅孤独的景象总让我想起沈渊。
02
初次见到沈渊时,他还是个平民百姓,没有任何官职。
在新水村,像他这样的书生有很多。
只有他天生父母双亡,独自住在一个湖边的破旧茅屋里,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着。
我早已从姐姐那里得知了他的命运不凡,又勤奋好学,将来一定能高中。
是个成仙的好苗子。
为了抓住这棵还未长成的参天大树,我口无遮拦:「男人必须先成家后立业,你必须先娶了我,然后才能高中。」
他拿着半卷旧书,身影藏在深秋的昏暗阳光中:「沈渊无意成家,姑娘还是请回吧。」
我就是为了他而来,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我搬到了他家附近的另一间废弃茅屋,开始天天等他。
他放牛,我就施法让附近最肥沃的草全都跑过来。
他提笔写字,我立马变出许多纸笔砚台赠送于他。
他入睡时,我会轻轻替他扇风,送去柔和的微风陪伴。
为了让他对我倾心,我可是费尽心思。
伺候亲人时都没这么用心过。
但那四处漏风破烂的茅屋,冬天真的冷得让人受不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里住了十几年。
终于有一天,我病倒了。
但即使生病,我的小算盘还是打得很精明。
我选择直接晕倒在他家门口。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美人坐在灯下,用一双清澈如远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他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有些生气地问我:
“云娘,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脱口而出:“直到你娶我的那一刻。”
他愣住,然后忍不住笑了。
他笑起来惊艳绝伦,如同落花无声。
从那以后,我经常趁他读书时胡搅蛮缠地坐进他怀里,各种威逼利诱,只为让他叫我一声娘子。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耳朵都红了,紧紧抿着嘴唇不肯开口。
最后我把他逼急了,他就用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两只手腕,声音很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说:“云娘,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他当然不会辜负我。
因为是我辜负了他。
03
就在我以为我将为恭桶事业奉献一生的时候,一位满身光芒的仙女笑意盈盈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就是云娘?”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被她身边的仙女呵斥:“霓凰上仙问话,竟然不回答?”
上仙,原来做神仙也有等级之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会拼命想成为神仙吗?
我不知道。
我嗫嚅着回答说是。
那霓凰仙女掩嘴笑道:“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我被她带到了她的玉拂殿。
玉拂的仙泉洗净了我身上的晦气,我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了她面前。
“嗯。”她满意地点头,“是个美人,难怪当初殿下会惦记那么久。”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见我如此神情,立刻严肃地说:“神仙轮回,不知凡几,肉体凡胎所经历的一辈子,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你不是殿下遇到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
沈渊并不是在惦记我。
他只是在惦记在我身上栽的跟头。
如果我还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太不懂事了。
我顺从地回答:“成仙的第一要诀就是忘记凡尘,云娘知道的。”
霓凰仙女笑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殿下来了。”霓凰仙女高兴地起身迎接。
我站在原地,仿佛被下了某种定身咒。
04
我从未料到,会在这么尴尬的状况下再次见到他。
「霓凰,你不觉得脏吗?」
太子嘲讽地质问道,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反感。
他的脸和沈渊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冷淡和孤傲。
所以,他笑里藏刀的时候。
才会这么让人难受。
「怎么会呢?」霓凰拉起他的手,「总不能让女孩子整天干这种脏活吧。」
太子双眼稍稍下垂,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默默地不语。
「太子哥哥别生气啦。」霓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让她去最偏僻的蘅芜殿照顾花草,我保证,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嬷嬷适时出现,带着我离开了。
我隐约听到霓凰娇滴滴地问他,嫁衣上是绣凤纹好看,还是龙纹好看。
以后是生儿子好,还是生女儿好。
要是生个小太子,一定不能像他那样沉默寡言,要活泼开朗一些才行……
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和疼痛。
我低着头跟在嬷嬷后面,生怕被看出一点点的不敬。
可是走到长廊尽头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太子半躺在廊下,似乎因为霓凰的话而嘴角上扬,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副看似笑里藏刀,实际上冷漠无情的样子。
一点儿都不像沈渊。
对视的那一刹那,他收敛了笑容,冷冷地转过身去。
05
住在荒无人烟的蘅芜殿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我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这里草木繁茂、灵气充沛,我原本断掉的灵根开始蠢蠢欲动。
姐姐曾经告诉我,我们是草木精灵,所以灵根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没有灵根,我就什么都不是。
摸了摸完全断掉的灵根,我深深地呼了口气。
没关系,至少……
至少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不是吗。
和霓凰、太子一出生就是上神不同。
仅仅是能站在这里,我已经走了整整一千年。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在等待着我。
住进蘅芜殿的第一个晚上,我睡得极其不安稳。
断断续续的梦境中,沈渊死去的情景反复出现。
新婚之夜,交杯酒。
龙凤烛,红盖头。
拿着剑刺穿他胸口的人是我。
忍不住放声大哭的人也是我。
从开始到结束,沈渊都非常平静,即便姐姐在他面前不小心变成了原形,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惊奇。
姐姐放声大笑:「云娘,快啊!快去掏出他的心来,成仙得道啊——」
我颤抖的双手却再也抓不住剑柄。
我无力地跪倒在他身边,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那双因为痛苦而变得猩红的眼睛。
那双曾经全是我的眼睛。
已经消失了。
他的睫毛轻轻地滑过我的掌心。
最后一刻,我听到他低语一句,云娘。
他到底想说的是「云娘,我恨你」还是「云娘,我要杀了你」呢?
这个问题,自从他去世后,我想了整整一千年。
想得几乎快要入了魔,成了病。
曾经我以为,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下半句了。
直到这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因为噩梦惊醒,全身都是冷汗时。
梦里被心上人杀死的温柔书生出现在了我的床边。
他拿着一把长剑。
剑光昏暗,就像天光。
太子殿下,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潜进了我的卧室。
06
我下意识地抓紧脖子上的吊坠,坐起来警觉地看着他。
太子却显得非常平静:「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废物送你的东西?」
我一愣,明白他说的是我戴的同心坠,不禁有些不悦。
「殿下是在说自己?」我冷冷地说。
我知道太子是太子,沈渊是沈渊。
但当他用「那个废物」来形容沈渊时,我才真正意识到。
他不仅不是沈渊,甚至,他对沈渊感到羞耻。
他有多讨厌沈渊,就有多恨我。
太子皱了皱眉头,冷笑道:「不装了?在霓凰面前摇尾乞怜的时候,不是很会演吗?」
我掀开被子下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我这条命,殿下随便拿去就是,何必费这些口舌。」
真好笑,我什么样的羞辱没听过?
何况论刻薄,他离那些洒扫仙娥还差得远。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讽刺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我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你们上神不是一直号称杀伐果断吗,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需要理由吗?」
太子慢慢走近,一把抓住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
他的眼神好像是冰冷的坚冰:「据我所知,你们妖怪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所谓的成仙,连自己的丈夫也能狠下心来。」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我小声说:「你急了。」
太子轻轻挑了挑眉毛。
「急了?我碾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他的眼珠子就距离我两寸左右。
像是黑色的,深不见底的两口深潭。
当初共度良宵的温存,现在化成眼中如海的恨意。
「是么?」我因为呼吸困难,讲话也变得有点吃力,「那,太子还等什么呢,我能杀你一次,如果有机会,我当然能再杀你第二次,太子最好有胆量,先让我灰飞烟灭,否则,就做好再死一次的准备吧。」
毕竟,蚂蚁可不会对蛟龙讲仁慈。
听了这话,太子手背上的青筋突然暴起,眼中的杀气更盛。
他的手越握越紧,我甚至觉得他的手穿过我的身体抓住了我的灵魂。
而我只能咬牙坚持。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惜并没有。
他把我扔到一边,力气之大,我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来了。
「你真是个毒妇。」他说。
我头痛欲裂,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原来下半句。
就这样啊。
07
太子走了以后,我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爬起来。
姐姐就在这时又出现了。
现在她借着沈渊的一颗心已经能勉强变成人形,正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云娘,你是不是后悔了?」她问我。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
那天我已经知道没有回头路了。
我和姐姐本来是不周山脚下自由生长的一株并蒂凤凰花。
凤凰花很少见,并蒂的更少,所以姐姐从成年那天开始,就担负起了族长的责任。
和姐姐不同,我一直无忧无虑地长大,甚至天真地以为这种快乐的日子会持续千年万年。
直到那一天我躲在窗户下面,听到姐姐和几位长老商量要选八百株凤凰花作为贡品,献给九重天的神明。
每隔一千年,就要送八百株贡品。
这就是凤凰花一族多年来秘密进行的「传统」。
而贡品名单里,竟然写着我们的亲人,孩子和女人。
包括我喜欢了很久的珩玉哥哥。
人们常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他们说:「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目之所及,皆归九重天所有。」
我不知道贡品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一旦去了九重天,就再也回不来了。
凭什么?
我问姐姐,为啥要让我们家族的人牺牲?
姐姐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苦笑着说:「云娘,你知道药材是啥吗?它们出生就是为了治疗生病的人,而我们出生就是为了给神仙提供食物,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我哭着说:「不,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命运,这就是弱肉强食,所谓的命运,只是他们抢夺我们时让自己更安心的借口!借口!」
说完,不管姐姐的劝阻,我一边跑一边哭,连鞋子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我跑到珩玉家,哭着求他别走。
珩玉听我说完,笑着帮我擦眼泪:「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拼命摇头:「你走了,我怎么办?谁陪我放风筝?谁陪我写作业?还有谁娶我当老婆?」
珩玉停了一下,轻轻地说:「云娘,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担心,我们肯定会再见的。」
「真的吗?」我忍不住伸出小拇指,「那,拉钩。」
他愣了一下,然后用食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好。」他温柔地笑了笑,「拉钩。」
他骗了我。
一千年后,我在九重天的归墟镜上看到了他的结局。
他为了给神仙提供食物,最后死了。
他和那八百族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天上地下,我都再也见不到我的珩玉了。
我后来才明白。
原来食指的意思。
是食言。
08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你睡得真香,可是完全忘记了仙女是怎么说的了?」
我费劲地爬起来,全身酸痛得不行:「对不起。」
嬷嬷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今天如果不把这个院子里的杂草除完,你就别想睡觉。」
我答应了一声,嬷嬷却还是站在那里。
顺着她的目光,我这才发现屋里的柱子上有个很深的掌印。
原来昨晚是这根柱子承受了他的一掌。
……
他这一生气就喜欢捶墙的习惯,一点儿也没变。
天快黑的时候,霓凰身边的仙侍来找我。
「仙女说,让你去月老那里拿她和太子殿下的红线,记住,后天大婚要用的,你得小心点儿。」
那仙侍瞥了我一眼:「还不快去?」
我慢吞吞地回答:「我不认识路。」
最后,还是那个仙侍亲自带我去了月老那里。
我心想既然你都来了,直接把红线拿走不就行了。
那仙侍好像能听到我心里的话,冷哼一声:「你以为谁有你那么悠闲?」
你觉得一个需要独自管理八百亩土地的人算悠闲吗?
这悠闲的生活你要不要?
……
月老醉醺醺地躺倒在姻缘树下,四肢大开。
我瞥眼瞧去,树上的姻缘红线绽放得如红霞一片,绵延了整个天空。
夜风习习,却吹不垮月老宫永恒的寂静。
那些密密麻麻的线,看得我脖子都酸。
原来世上的情人们这么多啊。
月老自语道:「太子的红线并未缠绕在对的人,真是让老夫头疼。」
我低头看去,月老哪还有半点醉意,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显然是清醒得很。
他愁眉苦脸地皱着长长的白眉毛,长叹一声。
「你不是月老吗?」我问,「你要纠正错误应该轻而易举。」
月老「嘿嘿」一笑,狡黠地说:「损阴德的事,老夫可不干。」
原来是挖好了坑等我跳。
我只好和颜悦色地说:「那我来吧,我没有阴德。」
月老乐不可支,赶紧去抓那最高处的红线。
等到两根乱七八糟的红线完整地展现在我面前,我傻眼了。
这错误的线的另一端。
竟然是我。
难道,就因为太子下凡历经十世,而我正好是最后一世?
总不会是因为太子喜欢我吧。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因为太子看上去不像是个受虐狂。
月老见我发愣,急忙催促道:「快解开吧,太子要来了。」
我伸手去解,却发现怎么也解不开。
两根线,像乱麻一样越缠越紧。
越急越乱,越乱越急。
不知怎的,我突然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用手指当剑,在右手掌心划了一下。
「哎呀你……」月老想要阻止。
但那一滴滴的血还是滴在了线上。
原本混乱纠结的线渐渐松开,只是还连在一起,怎么扯都扯不开。
「怎么会这样?」月老大惊失色,「老夫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这线原来是我和他亲手接上的。
09
三千年前,珩玉被九重天带走了,一走就是整整千年杳无音信。
两千年前,我实在受不了无尽的等待和思念,索性代替族人偷偷混进了九重天。
那是我第一次来九重天。
逃脱看守后,我变成一缕烟雾,在九重天里飘来飘去。
为了避开罗马军团般的天庭守卫,我只能在夜里游荡。
逛遍九重天,我还是找不到珩玉的踪迹。
九重天的帅哥们那么多,名字里带玉的也不少。
但他们全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位珩玉。
也不清楚晃悠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到达了九重天尽头,我突然一阵莫名的晕眩,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进了一个巨大的无色漩涡。
再次醒来时,天色昏暗,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我又累又困又怕,只盼着能立马死去。
靠着对珩玉的思念,我这个花草精,竟然在没有一滴水的沙漠里走了整整半个月。
刚开始,我还能凭感觉判断时间的变化。
后来我发现这里的天空永远不变,没有日出日落,更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渐渐地,我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一个月,还是三个月,或者更久以后。
我终于在这里看到了另一个生物。
是个濒临死亡的小孩。
穿着破烂的湿漉漉的黑衣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小孩。
尽管如此狼狈,他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依然充满了阴森的杀气。
如同幽灵。
他警告我别靠近。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走了过去。
万一他知道珩玉和族人们的下落呢?
让我惊讶的是,他的衣服原本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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